迦哥迦哥迦

本体:紧紧抓着迦哥哥手办的性转黑胡子氏。

我有个学生,他很喜欢吹头发

诚征一个像话的题目。

埃尔梅罗二世是个(劳苦命的)好人,我们都要爱他。





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,亚历山大又穿着那件不知哪里搞来的大战略T恤,坐在我的简易书桌前吹头发。

 

他向来不问自取,非常自在地举着吹风筒在头顶晃来晃去,另一只手则在呼啦啦的人工热浪里来回拨动着一头卷发。不知怎么觉察到我的视线,他突然抬起头,笑意盈盈地看过来。

 

“马上就好。”他的唇形说。

 

我叹了口气。

 

用寻常方法的话,弄干头发确实要花上很长时间。我索性准备了一支带魔力的吹风筒,顺带防止头发里存的魔力——三流魔术师的一点保命小技——不知不觉流失干净。最近他每晚都来借用吹风筒,用起来半天不肯撒手,有时还哼起小调。我甚至怀疑,他手握这只吹风筒的时间远超过我,尽管他的头发才堪堪长过肩膀。

 

大概无法完全摆脱曾经为人的影子,英灵们总喜欢找些现世的消遣:楼上的剑士们夜夜都有垃圾食品的盛宴;人类最古老的王则全日无休紧握摇杆;两位科尔基斯公主、赫卡忒女神的爱徒、神话时代赫赫大名的魔女,在手工制作和缝缝补补上苦心孤诣,夜深人静时,隔壁不时传来两人商量尺寸样式的窃窃私语。但我怎么都想不通,像亚历山大这样每天孜孜不倦地享受热浪拂面,又算哪门子兴趣。

 

我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,顺便观察一番亚历山大未竟的干发事业。现下他两只手完全腾不出空,一双眼睛也闲不下来,凑到各种魔力小装置和典籍上瞧个不停。即使以青少年的标准来看,男孩的好奇心也旺盛得不像话。但所幸他又天生讨人喜欢,无论怎么刨根问底都不会显得冒失,反倒流露出一股幼兽般懵懵懂懂的神气。这令我不禁暗想,在他真正的少年时代——真正的十五六岁,就算是亚里士多德,也难免被问得语塞几回吧?

 

“您知道吗,这股风与波斯的热浪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呢,老师。”我正清点雪茄盒里的存货,噪声戛然而止。他转过身,兴致勃勃一如既往,“刚才闭上眼睛的一刹那,我见到布西法拉斯了,就像真的一样。我们刚到推罗城,在大流士的宫殿里散步。我随手捡了顶黄金冠冕给他戴上,他转身就晃掉了。”

 

我终于明白过来,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,吹风筒的魔力溢到头发以外的地方,又或者和亚历山大生前某段记忆共鸣了。

 

“之前还看到过什么吗,亚历山大?”我试探着问。

 

“大象,号角。”他歪着头,“唔……还有我的的披风。我的母亲奥林皮亚丝特意在领口缝了一圈细貂毛,不过印度之类的地方完全用不上就是了……这段倒是模模糊糊,看不大真切。老师,这不是普通的吹风筒吧,真有趣啊。”

 

姑且不论亚里士多德,我倒真无话可说了。说到征途的终点,他却若无其事地讲起了披风和貂毛。我决定永远都不告诉他,它的一块碎片被我郑郑重重锁在时钟塔保险柜。

 

“反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”他拉着我的手坐下来,“老师,说到征服故事,不如为我念一段荷马史诗吧?”

 

“嗯,想听哪一段?”

 

“唔……我想想,伊利亚特如何?”他愉快地背诵道,“他或是短命而荣耀,或是长寿而庸碌。”他抚摸着桌上的书页,“您会选择哪一个?”

 

马其顿的阿喀琉斯,这可不是个适合由我来作答的问题。

 

事实上,无论长寿与否,命运已经为我安排了庸碌。所以现在我坐在你面前,既不是合格的臣子,也没成为显赫的英雄。

 

当然,我没有说出口。

 

亚历山大兴味盎然地眨着眼,看上去根本不打算让这个话题翻篇。我只好盯着他的膝盖,轻轻回答:“陛下,对凡夫俗子而言,荣耀和庸碌无关选择。如果真的要选择什么的话,我大概只能选择接受。”

 

即使已经曲里拐弯,这也是个非常丧气的答案。我不愿贸然说出口,但既然被问了,倒也不至羞于承认。奇怪的是,他少有地保持了沉默,又在这场毫无铺垫的沉默里起身关了灯。

 

我活到现在,遇到的难堪事不算少,却很少与这种情况打上交道:黑暗中,有股温热的气息缓缓靠近。凭借魔力计星星点点的微光,我看到一双湿漉漉,红宝石似的瞳仁,它们闪着柔光,欲言又止。这副场景发生在一对师生之间,委实令人费解,可我的身体却像被卷进了俄刻阿诺斯的漩涡眼,丝毫动弹不得。

 

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他吻了我。

 

这是个相当绵长的吻——长到眼皮开始发沉,长到我终于意识到,自己的一只手臂正搭在某个少年久经锻炼的肩膀上。耳边传来手指在头发间摩挲的窸窸窣窣,还有亚历山大平稳的呼吸。魔力顺着发梢汨汨流动,轻盈得仿佛绒毛滚边,柔和得如同象牙号角,最终汇入我贫乏的魔术回路里。

 

“请让我也用点雕虫小技,为您弄干头发吧。”他悄声说,“韦伯·维尔维特,命运如果真要安排什么的话,她大概已经安排您成为我亲爱的老师,拥有鉴识之眼的引路人。”

 

“是吗,这可称得上是非常体面的安排,”我不禁感叹,“说是馈赠也不为过了。”

 

“这只是您的妄自菲薄。”他耳语道。

 

大概又过了很久,我摸摸索索,犹豫着要不要和他分开,他却咯咯笑了起来——恶作剧得逞的顽童。我忽然想到,按马其顿的算法,十五六岁应该已经接近成年了。

 

尽管如此,我实在有些不甘心:“亚历山大,陛下,也许很失礼,但恕在下明晚不能再把吹风筒借给您了。很明显,这里头的魔术不是您抵抗得了的。”

 

“看看生前的走马灯,可谈不上抵不抵抗呐。波斯也好,印度也好,对我来说,一切尘埃落定,也从未开始。”我听出话语里的戏谑,“照这么说,老师也要远离无法抗拒之物为妙哦?”

 

我轻哼一声,确定以后的每晚都能听到亚历山大敲门——又或许他根本不需要敲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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